41-1 再見玉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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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1-1 再見玉釵
三人在胖子家中坐著說話，等胖子安頓好受傷昏迷的妻子，又把人叫到了跟前來。許是死裏逃生人還沒回過神，胖子在三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，轉來轉去看得蘇喬煩躁不堪。
“你別老在眼前晃來晃去，坐下行不行？”蘇喬指著對面的空板凳又道：“你若是想不起來到底得罪了誰，明天我們走了，照樣還會有人來取你性命，倒不如現在跟我們說說，給你想想辦法。”
胖子聽這話終於不走了，停在蘇喬面前，又像剛剛那樣杵在原地，盯著他看了半天，嘴裏好歹憋出幾個字：“你們真的能幫我？”
蘇喬挑起嘴角笑笑：“那得看你有什麽表示了。”
“我表示……啊！有了！”胖子自以為恍然大悟，兩手一拍清脆的一聲響，幾步跑回了裏屋。
司徒未對此不解。他試探著問蘇喬：“蘇兄弟這是……”
“行走江湖混口飯吃嘛。”蘇喬舔舔嘴唇，喝了口熱茶。
“可是夫妻倆看上去也並不富裕……”司徒未想著勸蘇喬幹脆就少“賺”這一筆當做個好事，又怕太冒昧，猶豫之下只得又暗示道：“怕是付不起蘇兄弟的酬勞。”
蘇喬沒有回他的話，正好胖子進去翻箱倒櫃一會兒也出來了，手裏拿著一樣東西朝這邊走過來。
幽暗的燭光下蘇喬只能勉強看清那物件不大，被胖子緊緊攥在手裏，等胖子走得近了他才看出個輪廓。然而也就是看出這輪廓之時，他下意識便將目光轉向了白君琰。
為什麽這胖子手裏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玉釵？
白君琰也眉頭緊蹙，他謹慎地先蘇喬一步問道：“這是何物？”
“這可是個稀罕東西，我娘子都舍不得戴，幾位大俠，你們說話可要算話啊，我——”
胖子話音未落蘇喬便急急打斷他：“你說稀罕不算，我怎麽知道這玩意兒值多少錢？”
“哎這可是真金白銀上好的玉啊！”胖子以為蘇喬是懷疑他手裏的東西是假的，也急了，往桌前一坐，拇指食指捏著玉釵，刻意壓低了聲音解釋道：“這不是普通的釵子，這是貴人送的，聽說就六只，普天之下就六只啊！”
看胖子一手比了個“六”在空中來回的轉，蘇喬仔細想了想，清清嗓子靠過去也裝模作樣地低聲道：“什麽貴人送的？”
“這是——”胖子正要脫口而出，又警惕地將話收回來，玉釵也往回帶了帶，“你得先答應我，我拿這東西給你，你就……”
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。”蘇喬不耐煩地揮揮手，皺眉道：“你把話說完成嗎？”
胖子嘿嘿笑起來，一臉的橫肉看上去都和藹了許多。他道：“這可是劉大人送的，知道是哪個劉大人嗎？就是——”
“戶部尚書劉俊才？”蘇喬再次打斷他。
“你怎麽知道！”
白君琰一手持劍，另一手放在桌上握起拳頭，沈聲問道：“劉俊才為何送你此物？”
“這我、我不能說……”
見胖子支支吾吾的又是閃爍其詞，蘇喬眼前靈光一閃，嘆息一聲語氣無奈道：“唉，這要是贓物我可不要，拿去又賣不了錢，再被官府抓了，那多不劃算啊！”
瞧著蘇喬要反悔的樣子，胖子趕緊雙手把玉釵遞上去：“這一準是真的，不是我偷的，大俠，性命攸關的事情半點閃失我這小命可就沒了，怎麽會騙你哪！”
蘇喬上下打量他，半晌才說：“你也知道是性命攸關，還不肯說得罪了誰？”
“我——”胖子左右看看白君琰和司徒未，伸手抓了蘇喬的手臂，含糊道：“那我只跟你說。”
“啊？這有什麽……”說著蘇喬下意識又看向白君琰，見他臉色果然是不大好看，將手臂往後一扯，正色道：“說話就說話！動手動腳的做什麽……”
“那、那去裏屋說。”胖子松了手又去扯蘇喬的衣袖，把人往裏面帶。
白君琰冷冷盯著他，手臂抱在胸前，道：“你們在這裏說，我們出去。”
司徒未也隨之起身，默不作聲地打量一番眼前這突然慍怒的白衣青年，先推門走了出去。
兩人站在小院裏，白君琰緊緊握著劍，一言不發地看著前面漆黑一片的林子——他其實眼前什麽都沒有，看得太過刻意，視線早就模糊，面前一切都只剩下輪廓。
與蘇喬同行的日子，他時刻記得自己身上有不知何時被種下的蠱，也無時不刻都在試圖拼湊淩亂的記憶。他明明是想捕捉些蛛絲馬跡繼續說服自己，這世上只有他一個白君琰，只有這個白君琰能讓蘇喬如此牽掛。
可他越是想，就越想不起來，甚至連不久前莫名閃回的那些畫面都消失不見了。
盡管如此，和唐昀一樣，他始終不覺得這些是巧合，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分明就是屬於他的關於蘇喬的回憶——於是他又能說服自己了，這世間只有他一個人是白君琰，旁人絕不能讓蘇喬牽掛十二年。
如果不是他，那就變成他。
沈默的時間太長，又或許是心事太重，一切都寫在了他臉上，引起了司徒未許多好奇。
司徒未往前一步，聲音溫和地問他：“葉兄弟像是有心事。”
“怎麽司徒兄都看出來了。”白君琰禮貌地回以微笑，持劍的手力道松下來，指尖都有些發麻。
“我是蓬萊劍派撫琴人，從小學的便是察言觀色。小時候和師兄弟一起練功，師父總讓我仔細觀察師兄弟們找他們的弱點，時間一長，便也習慣了看別人的臉色。”
白君琰遂問他：“司徒兄能記得幾歲的事？”
“嗯？記得幾歲的事？”
“記事，我是想問司徒兄幾歲開始記事。”
司徒未仔細回響片刻，應他：“具體的不大能說得上來，最早的印象應該是第一回拿到師父為我做的小木琴，四五歲吧。”
白君琰一怔：“四五歲的事情都能記住？”
“許多人應當都是能記住些很小的時候的事情。”司徒未道。
“四五歲……”
“怎麽，葉兄弟不記得小時候的事？” 司徒未展了扇子，隨手扇動著又道：“若真是不記得那也不要緊，也有一些人記性不大好的，都算正常——葉兄弟苦惱之事便是這個？”
白君琰無奈笑道：“正是。小時候許多事……許多事都不記得了，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在我身上發生過，甚至也不敢確定我到底是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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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在胖子家中坐著說話，等胖子安頓好受傷昏迷的妻子，又把人叫到了跟前來。許是死裏逃生人還沒回過神，胖子在三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，轉來轉去看得蘇喬煩躁不堪。
“你別老在眼前晃來晃去，坐下行不行？”蘇喬指著對面的空板凳又道：“你若是想不起來到底得罪了誰，明天我們走了，照樣還會有人來取你性命，倒不如現在跟我們說說，給你想想辦法。”
胖子聽這話終於不走了，停在蘇喬面前，又像剛剛那樣杵在原地，盯著他看了半天，嘴裏好歹憋出幾個字：“你們真的能幫我？”
蘇喬挑起嘴角笑笑：“那得看你有什麽表示了。”
“我表示……啊！有了！”胖子自以為恍然大悟，兩手一拍清脆的一聲響，幾步跑回了裏屋。
司徒未對此不解。他試探著問蘇喬：“蘇兄弟這是……”
“行走江湖混口飯吃嘛。”蘇喬舔舔嘴唇，喝了口熱茶。
“可是夫妻倆看上去也並不富裕……”司徒未想著勸蘇喬幹脆就少“賺”這一筆當做個好事，又怕太冒昧，猶豫之下只得又暗示道：“怕是付不起蘇兄弟的酬勞。”
蘇喬沒有回他的話，正好胖子進去翻箱倒櫃一會兒也出來了，手裏拿著一樣東西朝這邊走過來。
幽暗的燭光下蘇喬只能勉強看清那物件不大，被胖子緊緊攥在手裏，等胖子走得近了他才看出個輪廓。然而也就是看出這輪廓之時，他下意識便將目光轉向了白君琰。
為什麽這胖子手裏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玉釵？
白君琰也眉頭緊蹙，他謹慎地先蘇喬一步問道：“這是何物？”
“這可是個稀罕東西，我娘子都舍不得戴，幾位大俠，你們說話可要算話啊，我——”
胖子話音未落蘇喬便急急打斷他：“你說稀罕不算，我怎麽知道這玩意兒值多少錢？”
“哎這可是真金白銀上好的玉啊！”胖子以為蘇喬是懷疑他手裏的東西是假的，也急了，往桌前一坐，拇指食指捏著玉釵，刻意壓低了聲音解釋道：“這不是普通的釵子，這是貴人送的，聽說就六只，普天之下就六只啊！”
看胖子一手比了個“六”在空中來回的轉，蘇喬仔細想了想，清清嗓子靠過去也裝模作樣地低聲道：“什麽貴人送的？”
“這是——”胖子正要脫口而出，又警惕地將話收回來，玉釵也往回帶了帶，“你得先答應我，我拿這東西給你，你就……”
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。”蘇喬不耐煩地揮揮手，皺眉道：“你把話說完成嗎？”
胖子嘿嘿笑起來，一臉的橫肉看上去都和藹了許多。他道：“這可是劉大人送的，知道是哪個劉大人嗎？就是——”
“戶部尚書劉俊才？”蘇喬再次打斷他。
“你怎麽知道！”
白君琰一手持劍，另一手放在桌上握起拳頭，沈聲問道：“劉俊才為何送你此物？”
“這我、我不能說……”
見胖子支支吾吾的又是閃爍其詞，蘇喬眼前靈光一閃，嘆息一聲語氣無奈道：“唉，這要是贓物我可不要，拿去又賣不了錢，再被官府抓了，那多不劃算啊！”
瞧著蘇喬要反悔的樣子，胖子趕緊雙手把玉釵遞上去：“這一準是真的，不是我偷的，大俠，性命攸關的事情半點閃失我這小命可就沒了，怎麽會騙你哪！”
蘇喬上下打量他，半晌才說：“你也知道是性命攸關，還不肯說得罪了誰？”
“我——”胖子左右看看白君琰和司徒未，伸手抓了蘇喬的手臂，含糊道：“那我只跟你說。”
“啊？這有什麽……”說著蘇喬下意識又看向白君琰，見他臉色果然是不大好看，將手臂往後一扯，正色道：“說話就說話！動手動腳的做什麽……”
“那、那去裏屋說。”胖子松了手又去扯蘇喬的衣袖，把人往裏面帶。
白君琰冷冷盯著他，手臂抱在胸前，道：“你們在這裏說，我們出去。”
司徒未也隨之起身，默不作聲地打量一番眼前這突然慍怒的白衣青年，先推門走了出去。
兩人站在小院裏，白君琰緊緊握著劍，一言不發地看著前面漆黑一片的林子——他其實眼前什麽都沒有，看得太過刻意，視線早就模糊，面前一切都只剩下輪廓。
與蘇喬同行的日子，他時刻記得自己身上有不知何時被種下的蠱，也無時不刻都在試圖拼湊淩亂的記憶。他明明是想捕捉些蛛絲馬跡繼續說服自己，這世上只有他一個白君琰，只有這個白君琰能讓蘇喬如此牽掛。
可他越是想，就越想不起來，甚至連不久前莫名閃回的那些畫面都消失不見了。
盡管如此，和唐昀一樣，他始終不覺得這些是巧合，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分明就是屬於他的關於蘇喬的回憶——於是他又能說服自己了，這世間只有他一個人是白君琰，旁人絕不能讓蘇喬牽掛十二年。
如果不是他，那就變成他。
沈默的時間太長，又或許是心事太重，一切都寫在了他臉上，引起了司徒未許多好奇。
司徒未往前一步，聲音溫和地問他：“葉兄弟像是有心事。”
“怎麽司徒兄都看出來了。”白君琰禮貌地回以微笑，持劍的手力道松下來，指尖都有些發麻。
“我是蓬萊劍派撫琴人，從小學的便是察言觀色。小時候和師兄弟一起練功，師父總讓我仔細觀察師兄弟們找他們的弱點，時間一長，便也習慣了看別人的臉色。”
白君琰遂問他：“司徒兄能記得幾歲的事？”
“嗯？記得幾歲的事？”
“記事，我是想問司徒兄幾歲開始記事。”
司徒未仔細回響片刻，應他：“具體的不大能說得上來，最早的印象應該是第一回拿到師父為我做的小木琴，四五歲吧。”
白君琰一怔：“四五歲的事情都能記住？”
“許多人應當都是能記住些很小的時候的事情。”司徒未道。
“四五歲……”
“怎麽，葉兄弟不記得小時候的事？” 司徒未展了扇子，隨手扇動著又道：“若真是不記得那也不要緊，也有一些人記性不大好的，都算正常——葉兄弟苦惱之事便是這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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